場景又是喧鬧的急診室，據報外院再過幾分鐘就會轉一個病人來到醫院，病人是一個家境優渥的女士和母親，退休後充滿活力的在故宮擔任志工，但就在今天她故宮工作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腦袋後面好像被雷打到一樣，劇痛之後就昏倒，馬上十萬火急的被送到臨近的醫院病患的家屬研判應該很有社經地位，很快聯絡了刀人任職的醫院高層，於是經過轉院的知會之後，救護車很快歐噫歐噫來到急診室
病床上的病人宛如睡美人一樣安詳的躺在床上，微微蹙著眉心，看起來仍感到痛楚，不過刀人叫她她就有反應，可以依照指示抬起右半邊的肢體，除了有點嗜睡之外，目前還沒有呼吸上面的問題，但是帶來的電腦斷層…大腦的右半邊出現了巨大如同漩渦狀的出血，這解釋了病人左半邊完全癱瘓，動不了一根小指頭的情況，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刀人不發一語，很快專注的開完檢查單找來神經外科的醫師…
正當刀人想再次走過去診視病人的時候，一個自稱是病患妹妹的家屬跑了過來，一把擋下刀人:“有沒有針?有沒有針?”看著病患妹妹手上已經撕了一塊酒精棉片在消毒自己的手指，刀人一臉茫然…。
抬頭看到護士小姐已經打上了點滴，正在撕去膠布外邊的貼紙，對照病患妹妹宛如受到天啟一般狂熱滴血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們之前有一個親戚中風，就是這樣好的，我們現在要把他的手指頭戳一個洞，讓血流出來…。”
“你是說要...放...血？“家屬的意圖終於明確，這就是傳說中“馬上瘋”的民間標準治療方式，刀人輕輕的搖搖頭，正想正氣凜然的反駁…。
“你不做我來做，就是把他十根手指頭各戳一個小洞，把血給放出來…”病患的妹妹不給刀人有拒絕的機會，“我知道這是民俗療法，你們不一定相信，你不做我來做，我全全負責…”病患的妹妹拍拍胸口，口沫橫飛的直搗黃龍。
“針在哪裡?針給我！”病患的妹妹追著刀人在急診室裡尋找救命的小針。
“這種中醫的方法…。”刀人想要正本清源一下，沒想到病患妹妹馬上改變策略：“我們在醫療上完全尊重你們的決定，可是我們家屬這麼一點點小小微不足道的意願，想要達成都不行嗎?就算是旁門左道，現在緊要關頭，我們家屬都想要試一試……”病患妹妹眼框泛紅，一手抓住刀人的掌心，久久不放……。
刀人怔了一下，看著妹妹身後如同合唱團的家屬一字排開，都沉痛萬分的點頭…。
“這位太太，你知道這樣刺一下可能會讓病人感覺到痛楚，腦壓可能會升高，更加重她腦出血的病情嗎?”旁邊的學長看苗頭不對，刀人雙手難敵四拳，趕快出手助拳扭轉一下局勢……。
“那前一家醫院幫她抽血，現在來你們再幫她抽血，準備開刀要用的抽血試管每個都這麼大個，她難道就不會痛嗎?難道我只用小小的針這樣刺一下會比你們抽血用的針大支嗎?”病患的妹妹聲淚俱下，淒然看著我們這些冷血不讓步，在醫學殿堂裡充滿掌控慾的白袍自大狂，讓刀人不禁感到氣短，為之語塞……。
“就十根手指頭每個指尖刺一下，你們就算不認同，就當沒看到，就算成全家屬滿懷焦急的心，讓我們為她做點甚麼，難道這樣都不肯答應嗎?”病患的妹妹眼看已經把刀人跟來助拳的學長逼到烏江橋上，學長只好劃下道來，說:“那要是讓病人情況變差誰要負責?”
“我們家屬願負全責！！！”病患妹妹尤就像要替爸爸充軍的花木蘭一樣，虎目含淚，內心最深處的悲愴全寫在佈滿淚痕的臉上……。
刀人跟學長就像被蛇催眠的小青蛙，正無可抗拒的只好答應…。
刀人心想眼看這一場民俗療法大戰正統醫學的號角已經響起，源遠流長的中醫大戰講究科學證據的西醫已經鳴金，在這一回合的紛擾要如何分曉，也許病人最後平安出院，病患的妹妹會不會對眾親友廣為宣傳，這一天她是如何力戰庸醫，在鬼門關前用傳統療法“放血”救回她千金不換的姊姊！
又或者她這一戳下去，病人就此一命嗚呼，我們這些批著白袍的醫生，會不會登上社會版頭條：“本台消息，白色巨塔淪為謀殺案發現場，醫學教育徹底失敗，醫德已死，某醫學中心醫生蒙閉良知，在醫學殿堂裡任由家屬幫病患使用傳統醫療”放血“，造成病患病況急轉直下，不治死亡，草菅人命，實在枉為人醫，全案正由板橋地檢署偵辦當中…。”
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眼下到底是要閉上眼讓家屬逞兇，讓他們“悲微的小小願望”得以實現，還是要頑強力抗到最後一兵一卒呢…，就在刀人轉念之間，身後如同洪鐘的聲音響起…。
“針…下…留…人…，”大學長如同烏龍院裡最深不可測的掃地僧，在這個時候以傳音入密的高級手法切入，“病人的安全，是我輩最重視的！”話音甫落，身影就已經切到刀人跟家屬中間，白袍還在疾風中飄盪，“如果你們在院外自己幫病人放血，我們沒看到就算了，現在在醫院裡面，我們絕無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幫病人放血，這樣一個潛在對病人可能造成巨大傷害的舉動，我們絕不能讓它在我們眼前發生，如果你這一刺讓病人病情變差，你也必定會無比自責，所以…”大學長一招萬佛朝宗，打得病患妹妹仰頭噴血，潰不成軍，“就讓我們負全責，好好來照顧她吧…”大學長拂袖托住了病患妹妹的手，一手接過了病患妹妹高高舉起的銀針，輕輕放下，留下病患妹妹身後不住點頭的家屬合唱團，大家彷彿都接受了開示一樣感到身心無上的喜樂…。
為了避免病人在做檢查的途中變差，插完管後把病人被推往血管攝影室的路上，刀人一路陪伴，看著病人安詳的面容，回想剛才病床邊一觸即發的大戰，她恍若未聞，好像陷入了另一個美夢般還微笑著，刀人輕輕摸著身上的白袍，今天戰場上如履薄冰的感覺讓他覺得身上的衣服重量似乎......又更沉重了一些…。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