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光是這樣講,你還不太明白布蘭特是甚麼樣的醫生。

 

在昨天下午的這個時候,某甲走進市中心的五十一街看病,他抬頭一望,掛號排隊的人不少,灯號老是不跳,門口的病人跟陪診的家屬有說有笑,好不容易等到某甲的時候,診間裡的醫生看著螢幕低著頭隨口問了幾句,摸起某甲的肚子,拿起聽診器跟看診槌敲敲打打,然後拿了X光片單跟超音波還有三個玻璃試管和集尿管給你,然後某甲走到下一個人群聚集的檢查室邊打哈欠邊等檢查,就像在遊樂場裡面玩熱門遊戲一樣,排那幾個熱門的遊戲總是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

 

醫生醫生,我到底是怎麼了?終於某甲又像是數十年前他出生前的某一天一樣彷彿從億萬的個體中擠進重生的窄門,心存感激的坐在還沒溫熱的診間椅裡某甲歪著頭問。

 

,醫生還沒講話,皺著的眉頭惡狠狠的看你一眼:我報告都還沒打開,你當我是算命的喔。

 

某甲閉上嘴巴。

 

你的肚子痛可能有四種原因,我們今天檢查的結果抽血報告正常,所以排除了兩種可能,至於你到底是哪一種病,下禮拜你要找一天空腹來抽血跟照胃鏡。

 

所以我到底是得了甚麼病?某甲還是不死心。

 

醫生沒回答前先把藥單塞給你:這些藥你先吃吃看,如果有比較好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你這樣都不知道我得甚麼病,我要轉診。某甲從父母身上承襲的堅毅血液開始沸騰,在空中揮舞自己的爪子。

 

總之不是胰臟炎也不是膽囊發炎,但是到底是胃潰瘍還是胃炎要進一步做胃鏡才知道,你可以選擇(A)要先自費吃比較好的藥還是(B)先吃普通的藥等做完胃鏡再調整或是(C)打個點滴空腹休息一下,就看你現在還痛不痛囉?

 

好像不痛了呢。某甲抬頭想想:那我點套餐A好了。

 

那不就對了嘛,好,套餐A,下一位。

 

在反覆的言辭和漫長的檢查間,某甲感覺自己好點了,看看手上的錶也該是回家的時候,在藥局排完最後一次隊,心滿意足的回家。

 

在某甲踏進五十一街醫院的同時,布蘭特的診間踏進了某乙。

 

放眼一看,如同教堂般大的候診室,光從灰色的窗櫺灑下來,房間裡擠滿了病人,沒有人高聲交談,甚至沒有人說話,偶爾抬頭看看開門進來的人,接著又滿腹心事的低下頭,彷彿進入漫長的禱告儀式,在輾轉看過各大醫院問過所有名醫後,布蘭特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某乙跟護士小光登記了看診號,然後忐忑的挨著上一個人坐下來

 

還在回想小光剛才暖暖的微笑裡,牆上的灯號已經消化掉一排,走出來的人通常更加沉默,也有高興得手足舞蹈的,但是就是沒有哭聲。

 

如影隨行的靜默緊緊的伴著你,從踏入醫院的那一刻就緊盯著你到走出醫院。

 

醫生我不習慣不發一語的病人還是常常有,更常的是忘記了剛剛練習好幾遍要說的內容,只說出三個字就停下來的人。

 

膽囊發炎,禁食,到A醫院找X醫師安排開刀。一邊說話布蘭特一邊寫下自己簡短的話。

 

接著是一陣尷尬的停頓,直到某乙遲疑著要不要拿起桌上單薄的紙張就走人,還是思考有沒有甚麼想問的問題。

 

這吃藥會不會

 

跟你的氣喘藥沒關係,照吃,你的肚子吃藥,不好,開刀,好。

 

是不是可以先吃藥很多第一次來的病人都寧可再跑下一家醫院,吃藥吃個幾天再心甘情願的開刀,即使知道布蘭特向來鐵口直斷,就還是忍不住希望他錯了自己這一次。

 

但是布蘭特從來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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