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保局收了全民的錢,為了合理分配,公告大小醫院以第一年的點值做為來年發放的依據,消息一出,各醫院無不卯足全勁吸引客人。
財團法人醫院身為醫學中心之列,吸納了健保給付的資源,在商言商,為了吸引民眾和粉絲的就醫,開始大張齊鼓的買天價的儀器,開始了各醫院間的軍備競賽。
習慣在醫學中心看診後,自然就習慣在醫學中心住院,因為每個人的想法相近,病床很快就不夠用,接著塞爆了各大醫學中心的急診室。
這就像進到buffet的時候一樣,帝王蟹還是安格斯牛一定第一時間被搶光。
醫護人員雖然是公共財,但卻是數量固定、時間有限、精力有限的一群人。
離開了中小型醫院,不適應醫學中心評鑑接種而來、要求學術又要業績的生活,這些醫生退了下來,開診所自立門戶,或是轉戰適逢而來,開始壯大的醫美。
只要一點點掛號費,全民健保無上限自助醫療餐廳開辦,聞風而來的第一批民眾開始呷好倒相哺,這影響了全民的就醫習慣。
過去要去一趟醫院,總是對高貴的掛號費有些顧忌,如果可以吃吃成藥或是多休息就好的,譬如說感冒就多半去診所看看,也不會去醫學中心人擠人,多花這些辛苦錢。
但是以健保局的統計數據,開辦十多年來,平均每人每年門診就醫次數成長到15.4次,高居世界之冠,是一般國家人民就醫次數的2倍以上。
這當然不代表台灣人身體不好,比較需要看醫生,而是就醫成本的因勢利導。
醫學中心的醫生,除了應付蜂湧而來而且扶搖直上的就診人數;大醫院間的廝殺,業績成本導向,日以繼夜的開工做檢查、做治療。
為了接應待床的民眾需求,各醫院開始加床。
但是前面說過,每年生產出來的醫護人員是固定的,於是身為資方的醫院,開始淪為血汗,多開病房的人力由原本這些人去撐,超過的工時想辦法搓掉,或是貼給不符比例的金錢。
於是一部份的醫生和護士,厭倦了這種整人遊戲,離開了醫院。
這些人除了醫療也不會別的,當然又是自立門戶開業,或是在醫美山頭落草。
工作和病人卻不會少,由更少的一群人去分擔工作,陷入了惡性循環。
全民健保以降,很多以國家資源創立出來的機構,為了站在民眾的立場督促醫院,開始許多的醫療評鑑。
民眾可以客訴的管道多到不勝枚舉,這當然是好事,但是客訴的內容也五花八門了起來。
諸如醫生太隨便,穿像是拖鞋的包頭鞋、醫生喝珍珠奶茶、醫生打瞌睡、醫院天花板漏水醫生沒幫忙處理、護士裝忙,全部都成為醫護生活中必須額外面對的一環。
醫院再也沒有老大心態,為了通過評鑑,閃躲媒體嗜血的鎂光燈,「絕對的」以客為尊,甚至失了分寸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local/20120427/120205/),焦頭爛額的醫護除了因應應接不暇的評鑑,還為了一些不合理的投訴進退失踞,履履失了尊嚴。
通過評鑑的醫院可以取得更好的健保給付,於是各醫院無不把精力專注在通過評鑑上。
評鑑就像面試工作一樣,有的人開始印了琳瑯滿目、厚達數十頁數百頁的精美資料夾,吹噓自己的優秀,甚至開始造假,既然有人矇混過關,膨風成風,各醫院當然是迎頭跟進,沒通過評鑑的部門一一批鬥,務必除盡這些不肯配合的老鼠屎而後快。
因此,除了應接不暇的病人之外,醫生必須一日三巡,還必需努力寫學術論文,流連病歷室補齊病歷,配合造假,避免自己成為醫院的罪人。
一天二十四小時住在醫院都不夠用。
夢想雖是無限的,體力卻是有限。
於是又有一群人懷憂喪志了,離開了醫院,醫護人力更形吃緊。
於是「內、外、婦、兒」四大皆空、急重症無醫師,緊接著又跳出了麻醉科,「六大皆空」。
這就像有了小三以後,自然會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一樣必然,只是時候未到。
有人說,叫醫院不要賺這麼多黑心錢,把錢多請一些人來做事不就結了?醫院應該救人為本,不應該商業化!
但是台灣畢竟是資本主義社會,全台灣所有醫院都脫離了國有化,轉成自營、自付成本營虧。
虧錢董事會就叮包院長,院長就叮包醫護同仁,救人的醫生也像個推銷員一樣有業績壓力、學術壓力。
做到業績的部門在醫院裡走路有風,而像急診這種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部門,在醫療崩壞的早期,就往往變成虧錢被檢討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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