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健保設計的遊戲規則,醫界成了「大者全拿」,在財團法人醫院軍備競賽和壯大中,中小醫院卻像被屠殺一樣,一間一間倒下。
健保推行了十多年,如同制定健保政策的公衛學者預期的一樣,醫生的薪水有了明顯的降幅,差不多是比高階主管高一些些的薪水。
差別是沒有股票、沒有配息、沒有退休金。
另一個差別是,他們的的工時更長,處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生命,睡眠時間不穩定,犯錯可能因為業務過失致殘或致死被起訴。
但是救人始終還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讓醫生有熱情,可以繼續撐下去。
在中小型醫院裡,內外科的住院醫師是稀有動物,所以大小事,都是內外科的主治醫師事必躬親。
內外科醫師每個月會被分配到5天左右不等的值班,意思是完成整天的工作之後,晚上睡覺時,只要病人有狀況,就要起來處理,等到這樣半夢半醒的一個晚上告一段落以後,第二天繼續還要做完一整天的工作。
對於那些有睡眠障礙的人,就是36小時的不睡覺考驗。
這樣的情況一個月就會來個5天,所以醫生怕做健康檢查。
所以坊間有很多書,告訴你別讓醫生殺了你,因為他們比你還不懂怎麼健康生活。
當時因為署立醫院的弊案延燒,離開一些醫生,被當時的前署長批評是爛到根。
除了少部份的醫生外,我覺得弊案牽扯的這麼多醫生之中,很大一部份是像公務員特別費案一樣的犧牲者,因為制度上的缺陷,歷史的共業,總是要有些人負責。
這件事在輿情與衛生署的高度重視下,不少人受到懲處,但這不是我要對孩子們說的事。
對急診的醫生來說,最主要的影響是,區域醫院裡的醫生更少了,部份專門科別的醫生少了,能接手病患做專門治療的醫生減少了。
因為內外科醫生的減少,每個人每個月要值的班變多,來急診看病會診的醫生面容憔悴了。
有時候打電話聯絡會診,一些只剩下一個人苦撐的次專科,帶著沉重的鼻音、不停咳嗽跟我說:「下午的檢查可能不能排了,我要請病假。」
我很想說:「你好好休息吧,保重。」
但是我說:「已經排定的檢查做完再回家好嗎?」
我知道我很沒人性,可是等檢查等了一個早上的病人,都已經來診間翻桌了,怎麼願意聽我說,你的醫生病了,在急診室多等一天吧。
後來這個醫生也離職了…...。 (我對不起你)
當我開始在醫院當醫生的時候,藥價黑洞成了衛生署官員和媒體的寵兒,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健保會越來越貴,都是藥商跟醫院勾結的錯!
因為病人在急診留存的時間短,常常對藥物的進貨沒有決定權,原本不太關急診醫生的事。
只是我難免抱怨,貴一點的藥雖然不見得效果就一定比較好,為了藥價黑洞,但是就因為它貴,成了原罪,漸漸在各大醫院的藥局裡消失。
許多外國的原廠藥,因為利潤太低,全面退出台灣市場。
為了要遵守衛生署的遊戲規則,公家醫院更是一段時間就要公開招標,非得把藥價壓到很低的程度不可。
A藥上個月還有,這個月因為沒標到,換成B藥。
下個月B藥醫院不進了。
每次在鍵盤上開藥,我就會開始緊張,不曉得自己很瞭解的、很習慣、熟知副作用的藥,這個月還在不在?
有一種化痰藥,是普拿疼中毒的解毒劑。
有一天遇到一個普拿疼中毒的病人,我在鍵盤面前怎樣打,就是搜尋不到這個藥。
打電話問藥局才知道,這個月這種藥不進了。
因為它貴!
當所有人買3C產品要買原廠、買皮包要買原廠、買賓士車要買原廠的時候,卻沒人問問健保局的政策,為什麼讓我們需要吃進肚子裡的藥,沒有「原廠」?
這事我也可以忍,可是連救命的藥都可以不進,一切就是為了一場「藥價黑洞」的騙局,你可以忍嗎?
醫學中心都集中在台北市,在台東有個全國最帥的醫生 (徐超斌),我也覺得他好帥!
因為我看到的醫療崩壞已經那麼讓人憂心、亂象這麼多,他的感觸肯定比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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