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女兒的印度小旅行遊記05 印度版的登山 (聖山Pavaghadh) @ 急診醫師的都市冒險續篇

(位於聖山山腳下的Champener Jama 清真寺，中印度，Gujarat省Panchmahal District，距離Vadadora 47 km處，2004年與Pavaghadh hill這一區塊共同被收列為UNESCO世界文化遺產之一)

Champaner的成立可以追溯到西元第八世紀，由北印度的拉賈普印度王朝(Rajput)的國王Vanraj所建立，這個古印度王朝以Pavaghadh為堡壘，山腳下的Champner形成村莊聚落，在這裡統治了六百多年的時間，十五世紀末葉，中印度崛起的伊斯蘭帝國蘇丹Begada，在他26歲那年決定往西發展，進攻了這一塊易守難攻的地方，因為Pavaghadh的地勢陡峻，蘇丹Begada的軍隊圍城了20個月，終於讓拉賈普的軍隊潰逃，蘇丹王甚至把國都移到Champaner，此地短暫的成為Gurajat的首都，直到1535年被蒙古帖木兒的子孫，四大汗國之一的突厥人察合台汗國攻陷為止。

蘇丹Begada也在此地建立了許多讓然嘆為觀止的清真寺，至今仍保存的十分完整，由於有別於同樣信奉伊斯蘭教的察合台汗國的建築風格，此處保存的清真寺、宗教、防禦以及水利建築有其特殊的時代意義，另外在地底據說仍有大批未經開掘的考古文物，因此UNESCO將此地收為世界文化遺產。

誰說只是登登山

Temple of Goddess Mahakali Mataji (Pavaghadh)

然而在出發時，Kirem只跟我們說，我們今天要去hiking。

所以我們等到上了山以後的措手不及，可想而知…。

遠遠的在公路上已經看到Pavaghadh聖山的輪廓，因為接近地面處長年有雲，所以總是看起來像在虛無飄渺間的樣子，感覺靈氣繚繞。

到了山腳下，我們換了老舊的悍馬車上山，花費15Rs/人，可能我們付的車資比較高，我們有幸就三個人坐在一排，後面改成垂直向的座位擠了一家老小，還有人直接就攀在車子外面，大家也見怪不怪的就上山了。

上到搭乘gondora(纜車)的地方據說用走的就要30分鐘，於是很多人都坐上了吉普車，把接近搭乘處的山路擠得水瀉不通，司機雙手一攤，要我們下車從塞車的地方自己往上走。

走到了搭乘gondora處，排了有1公里遠的人潮在等著我們，而且長度還一直在增加當中，大家看到黃皮膚的老爸跟老媽還有義大利人都很好奇，竊竊私語，像是看動物園裡的猴子。

不過老爸想到小時候自己看到阿都仔(外國人)大概也是好奇得同一個樣兒，也不以為意。

經過Kirem的一翻安排，我們終於坐上了纜車，纜車是瑞士製造的，纜車爬昇的垂直高度很快，Kirem指著山谷裡彎延的小逕，說這段纜車走的路用腳走要走三個鐘頭。

(山谷裡綿延的小販街)

來到了纜車站終點，本以為就像台灣一樣，很快抵達甚麼景色憂美的寺廟，但是只是綿延的小販街道，賣著紅布、緞帶、飲料、兒童玩具、椰子的店家，也有賣著舊金屬製銀銅器的店家，還有擺個帆布背景讓人快照再用噴墨印表機印出來的店家，人群在這綿延山路的店家街絡繹不絕。

國家地理頻道出現過？

Kirem偶爾就帶我們去巷弄走出去的平台眺望遠景，舉目所及是一大片的綠地，遠處綠色的稻田、近處綠油油的森林、參雜在其中蜿蜒的河流跟一片一片如鏡子般的綠色湖泊，像是一整塊綠色的畫布，鋪在視線所及的大地上。

再走了半個小時，這時的我們還是覺得有趣，但是偶爾抬頭，可以看到在山巔上的寺廟，似乎還是十分遙遠，只有手掌般大小。

我記起有次看NaGeo(國家地理頻道)，兩個每一集就旅遊世界某個地方的美國人，有次就是來印度這種地方，清晨五點就被製作單位挖起來，然後也沒有纜車坐，就一路從酷寒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路走上來，山路上的攤販也都很早開門，兩個美國人走到叫爹娘的那集，怎麼感覺起來跟這個地方一模一樣。

等到我們走到店家街的盡頭，地面上是一片狼藉的拖鞋，不知道為甚麼大家都在這裡把鞋丟了，踩過鞋子山，我們爬上階梯。

然而這一切才是苦難的開始。

印度版的登山

我們沿著階梯身不由己的被後面排隊的人往上推，大家都想盡辦法往上走，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只要有一個腳可以踩的空位就會有人擠上來，有時候可以爬個一階，但是接下來下一步甚麼可以有空位往上跨根本無法估算，偶爾就有人按耐不住叫著前面的人往上走，然而大家都是一步踩住前一個人的腳印，根本動彈不得。

就這樣一階，一階如同一種修行或是真的是登山，前面走的路老爸沒感覺流到甚麼汗，在這摩頂放踵，人人耳鬢斯磨的地方，真的是汗流浹背，在這樣的時空裡，下一步都不知道會是甚麼時候，終點更是讓人毫無概念，只能硬著頭皮往上爬。

爬過一階又一階，要回頭根本無從轉身，身旁的人又推濟著你往上走，一切只能專心在腳下，那個可以踏出一步的moment。

三個印度地陪，就這樣護著我們一路往上走，走到一個沒完全打開的鐵門時，也不知道是為了考驗大家還是故意的，門明明可以打開供兩個人過，就是只開了一個人的寬度，大家只能從一邊往門有開的那一邊拼命擠。

義大利人發怒了，質問著Kirem到底還要走多久，Kirem只能笑笑的說快到了，快到了。

(圖：這是才剛開始走階梯的時候，還不太擠，越往上走，幾乎人前人後全貼在一起，根本拿不出相機，等到過了窄門，因為照相是被禁止的，於是沒辦法讓大家看到那擠到快斷氣的感覺...)

老爸只能默默的閉上眼，回想自己回到精子的那一刻，要在幾千幾萬個對手中努力擠過這扇窄門的鬥志。

護著媽媽，我們好不容易擠過窄門，卻還是看不到階踢的盡頭。

在分隔上下山中間的牆面開始有些管制序的人，叫大家繼續往前走。

忽然之間他們大聲的對我們用印度話咆哮，Kirem示意要我們拖下鞋襪，大家把脫下的鞋襪放在中央的鞋架上，越來到終點，人和人之間更是擠成一團，Kirem要我拉緊媽媽的手，在人群中努力往上一階一階走上去。

地上從濕漉的水泥地變成大理石階，白色比較像是穆斯林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

好不容易走上了建築物的第一扇門，裡面卻還是擠滿了一階一階往上爬的人群。

我對義大利人說，走過一次這個階梯，真的就可以想像印度這十二億人口擠在同一個土地上的感覺。

不明不白的頓悟可不可以算種頓悟？

總算走完了完全算不出來幾階的階梯，平地很直接的把人龍區隔成兩排往前，速度於是順暢多了，很快走到寺廟裡，主神長甚麼樣子，在忙亂中根本就沒看到，僧侶一直不停叫你往前，畢竟後面還有這麼一大票等著爬上來的信徒。

胡亂中老爸學前面的人摸了門頂再拍拍前額跟腦後，接著敲了一個大鈴噹，僧侶奇哩瓜啦不知道說了甚麼就走出來了，一切發生的就是短短的幾秒之間。

一種不明不白的頓悟，在走出寺廟後瞬間乍現，這印度版的登山好像隱隱藏著人生的道理，讓這些印度人，據說每天都會有人清早就走路上山，每一天都是這麼波濤洶湧的人潮，並不是因為今天是濕婆神生日才這麼瘋狂的。

Kirem領著我們走回纜車站，他領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這就是剛剛在山上看到的小湖泊，我問Kirem這湖泊是人工的嗎，怎麼這麼圓弧，就這樣座落在半山腰？

Kirem用英文解釋說這裡據說以前注滿湖泊是牛奶，是一整片白色的湖光，但是後來好像靈氣不再這麼熾盛，漸漸的就變成這樣綠色普通的湖泊了。

我們走過小澗，到草原上照遠景，在一公里遠處的峭壁邊有個六顆圓頂的建築，但是義大利人明顯表態不想走了，老爸就在遠處照照相，我們接著繞過印度教在山麓上聚落的幾間小神廟，又搭纜車回到山腳下。

山腳下的古城Champner

Champaner的Jama 清真寺

苦難並不會因為你覺得夠了就停止，這是本日心得。

上山的時候我們很輕鬆的在Kirem的安排下三個人一排坐上吉普車。

然後下山時，雖然一台一台的吉普車會倒車到站牌處，然後只要車速稍微一丁點的緩下來，馬上就是一整排的人潮衝上去，能夠稍微站穩攀上車門的就矮身從窗戶爬進車了，從後面摸上車的就一骨碌的跳進後車椅然後打開門把自己的家人朋友拉上車，看著一台又一台倒車過來的吉普車，爸媽跟義大利人只能望著「人」洋興嘆，經過山巔那鬼哭神嚎的一役以後，已經氣力放盡，一點幹勁都拿不出來。

Kirem跟另外兩個年輕地陪果然還是當地人真本事，在亂世之中看準一台往我們倒車的吉普車就跳了進去，把門打開擋入人潮把我們拉了進去，不過Kirem坐不下，就掛在車外一路開到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