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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2日 1:30am

沿著覆滿白雪的安地斯山脈飛行,在落日餘暉中,我們又再度回到睽違五天的聖地牙哥機場。

揹著沉重的行李我們化身為深夜城市裡行色匆匆的背包客,由於我們來到B&B的時間太晚,我們的旅館定位已被取消,門口還圍著許多詢問空房的背包客。

還好隔沒幾公尺,我們找到一間古老但是溫馨的旅館,靠著碩士的西班牙語還有我的葡式西語,我們住進了一間超有趣的無星飯店(Hostel de Arcos)。

門口的接待女仕是個十分溫馨的中年女人,拿著鑰匙領著我們像是走進了宮奇峻的魔幻世界,一道踩起來咿咿呀呀的古老樓梯筆直的跨上二樓,充滿古色古香的挑高陳設讓我們置身在一個世紀以前的錯覺裡,彷彿一個不經意的按下快門都會補捉到哪一個一個世紀前的身影。

喜歡這間旅館,陳舊但是嗅得出故事,充滿古味的空間裡有著與外面不同的時空流動,在時空的橫斷面中,在我們四個人面前,有兩個人這麼高的沉重大門緩緩的打開,簡單的陳設在寬敞的室內形成錯落的光影,輕輕的打開了暈黃的燈光,魔法就隨著一道看不見的煙霧散開,吸進旅者的嗅覺記憶中。

但是魔法的魔力還是庇護不了長途跋涉的旅客,很快的我們就被沉重的疲倦襲擊…。


2月12日 10:50am 日間飛行 往南 註 孤寂星球 飛往世界的盡頭

前往智利南部Puerto Arenas的途中,機身的一邊是綿延不盡的海岸線,屬於我的這一側則是白雪皚皚的安地斯山脈,在豔陽下積雪以外的部份更顯湛藍而蒼鬱。

從聖地牙哥出發,換了更小的機型(3-3),一路上智航的服務與敬業難怪他們可以拿到航空公司評比的經營策略獎,雖然偶有不合口味的飛機餐,不過由他們的團隊陪同在南美洲飛行還是令人感到愉悅。

這一趟橫跨智利南北的航程歷時三個鐘頭,先要在智利中部湖區的Puerto Mott做短暫的停留,隨後到達Puerto Arenas。

達Puerto Arenas後的我們距離我期待已久的百內國家公園還有367公里。


們說智利是一個可以讓孤單的感覺變得清晰的地方,在智利南端,不管隨行的有多少同伴,你仍是孤單一人來到世界盡頭。

那裡的荒涼和孤絕讓人從群體裡不自主的被抽離,整顆心像是拉緊的風箏,無法言喻的情感一瞬間隨著那無止息的強風一下子漲滿了胸臆,哭嚎來不及,吶喊無從宣洩,就是一下子發現自己還有這麼多的情緒潛藏。

世界的盡頭把層層包裹或是引以為傲的防衛機轉崩解,一片一片…。

也許世界的盡頭是一道永無止息的風口,風不冷,只是讓人單薄。

午1:30,我們坐上公車,在強風中坐上裝備良好的巴士,儘管有玻璃鏡面的阻隔已不再感覺強風襲面,但是那無止息的紊流,卻仍不停一吋吋把纏繞的思緒解開…。


往百內的路途是一片的單調,死寂的色調擴張到草原的遠方盡頭,只偶爾有或白或黑的羊群、牛羊馬匹、鷗鷺、羊駝或是駝鳥,像是沉默中突然冒出的音符,陡然唰一聲的打過你的心中。

沉鬱的顏色一層又一層的被塗抹在視界的天頂,把低鴉鴉的灰色雲朵畫得更低,沉重的眼皮在隙縫中關上,關上最後一絲光亮。


接近百內,畫布上的色彩就越發的豐富了起來,跳躍的音符掙脫了沉默在樹林間旋轉,草原多了茂綠的樹林,天空的沉鬱一掃而空。

Puerto Natales是進入百內的門戶,商業包裝的刻斧鑿痕也就越發清晰,我們意外的發現許多LP上面提到的價錢如今都已經翻了兩三倍,還好在今天故事的結尾,我們有間溫馨的民宿,儘管外面強風吹不止息,我還是忍不住開始想像明天的百內,會呈現甚麼樣萬種風情的美麗。


在世界的盡頭睡過頭 永無止息的狂風

不止息的狂風

整夜都是狂風在窗櫺呼嘯的聲響,難怪LP會建議打算租車的玩家要問清楚”如果擋風玻璃破了之類的賠償問題”,光站在門口一分鐘就看到許多在空中飛行的物體。世界的盡頭無疑是一道永無止境的風口,一夜好眠之後,我們一行四個人,就將無畏的跨進那亙古不變的山巔…z…Z…。

“砰砰砰,”那真是熟悉的聲音,讓我在睡夢中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急促的用力拍門聲就如同國中時母親叩門催促起床的情景,但是…。

“我現在在百內?”一個念頭打開了沉睡,我猛然吸一口氣,趕緊坐起身來打開門,門口是民宿老闆娘著急的面孔,她說:”車子來到門口了,你們怎麼還再睡?!”

“臉丟大了”,我的心裡只有四個字…。

跟碩士相看一眼,一個挺身跳下床,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五分鐘以後我們已經整裝待發,一口牛飲掉房東太太準備好的果汁,一手還拿著麵包就衝了出去…。

不過門口只剩下冷漠的風,面無表情的路人,我們以為會是意氣風發的開場在三十分鐘前已經隨著一道風離我們遠去。

面相覷,大家的臉上除了失望和沮喪擠不出一絲雀躍,”在世界的盡頭睡過頭,”碩士說。

老闆娘慢條斯理的走出來,對我們說:”沒關係,我剛跟他們說你們還在睡,八點再來接你們。”

臉上一道火辣辣的感覺,心想只是一個搞雜的開場白也就算了,還有這麼多路人甲知道我們發生了甚麼事,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分鐘過去了,八點十分,我們依然瑟縮在寒風中,車子沒有來。

八點二十分,心隨著一輛一輛經過的車輛墜到谷底,窗戶裡應該開始打掃房間的老闆娘似乎也同樣焦心,坐在椅子上專注的向外張望,一股感動的心情湧上來。

大家討論的結果,想商請老闆娘幫我們打電話到約定好的接泊公車公司去詢問,電話裡老闆娘對著話筒說:”我們家四個旅客等得很擔心。”

還好老闆娘給我們的是一個讓人安心的消息:”車子說就快到了。”

點,我們終於上了車,坐上最後四個位置,卻發現大多數的人都還睡眼惺忪,敢情大家也都是睡過頭,想到這裡就寬心不少。

車子接下來還在城市裡盤旋了一陣子,最後上來三個巴西葡語口音的年輕人。

長的兩個半小時車程,我們來到百內國家公園的管理處,繳交了入山登記表還有門票證明後,我們換搭小巴再更深入到健行的起點~Laguna Amarga。

這裡是露營區的大本營,稍遠處是一晚美金六十元的Hosteria las Torres。

看著碎石路上拿著兩枝柺杖揹著露營全套裝備的Hardcore(”精實”)旅人,我們心底暗暗致敬,但是看著錶上的指針,要趕上本日最後的小巴,我們就要在八個小時內完成從入口處到Torres de Paine(百內峰)基底來回的充實路程。

在計劃這次行程之始,大家準備和決斷事情的態度就可以看出我們四個一行人個性上的迥異,每每都是我跟farmer早到等待遲到的另外兩個人,一旦要下決定通常又是碩士啪一聲就衝出去。

果不其然,碩士看看手上的錶,接著就馬不停蹄的不停催下去,我們過了河就開始一路上坡。

輕裝簡行的我們不停超越沿途的旅客,遠眺Laguna Azul的視角也就越來越寬大。

Farmer認為我們應該要好好調速避免之後的體力不濟,但是碩士認為我們只有不停爬才可以完成整趟路程,小古則是聲明鞋子抓地力奇差,他要用自己的速度走自己的路。

於是就形成了我跟碩士不停的在前面衝,由farmer跟小古斷後的情況。

是不停息將近三十五度的陡坡,我們非走到喘不過氣不停下來,就是想要超前進度。

就拼著一口氣,我們走到了比較平緩的一段泥土路,右手邊就是縱谷,筆直而下,奔騰的水流在谷底洶湧著。

一走就是連接著上坡下坡緩緩上行的兩個鐘頭,終於我們在行與不行的掙扎間,如牛的喘息聲中,來到沙礫形成的斷崖,狹小的路逕在六十度傾斜的陡坡上還要面臨可能有落石落下的擔憂。

終於在不遠處,我們在山谷底看到紮營和補給的據點ALB CHILENO,令人雀躍的綠色屋頂讓渙散的我們重新燃起鬥志。

緊臨在湍急河流旁的ALB CHILENO提供木屋內的住宿、供餐、販售飲料還有紮營旅客的盥洗如廁的地方,在這邊還備有我們研判是肩負運送不良於行的旅客下山的馬匹。

可樂無價

口有著中文寫著禁止穿鞋入內的字樣,我脫了鞋進去,詢問一下裡面竟然有販賣可口可樂,這讓我們一時間感激涕泠的手足舞蹈,互相抱頭痛哭。

一瓶一公升只要2500 peso,這平常貴得嚇人的價錢,現在卻讓我們感覺到冥冥間造物主的偉大。

在這裡我們啃過了麵包夾火腿起司的中餐,大家又馬不停蹄的繼續攻頂。

沿著河流,我們逆流再往上走,行進間向著迎面而來的旅客說聲”Ola!”(你好),讓我偶爾在擠出笑臉的剎那暫時忘記了身體有多疲倦。

即便再怎樣加快膝下的腳步,那如同如來佛祖五根手指頭的五指山還是看來如此遙遠,急行軍狂走了三個多鐘頭,即將要抽筋的左小腿還有殆欲斃然的喘息,眼看已是強弩之末…。

好險這時後我們來到一個風口,牌子上指著我們最後的目的地只剩下了四十五分鐘。

為了這一張牌子我們又閉上眼睛咬著牙惡狠狠的走了半個鐘頭,在山澗和石頭的交錯間穿梭。

人的耐心還是有限度的,碩士終於在打完招呼後忍不住問了迎面而來面帶微笑的美國旅客。

他用一種已經開悟的微笑對我們說:”再撐一下,十五分鐘就到了!”

人畢竟是善忘的,才決定要放棄的軟弱又被一時的激情取代,只要再過十五分鐘我們就可以來到百內峰的基座,這個迷人的提議讓我們瞬間提著不曉得還是不是自己的腿快步走了幾分鐘。

從四十到七十度不等的陡坡,那是由無盡的巨大石塊鋪成的險峻,往往攀上了五六顆先前駐足的點就已經在垂直的視線外了。

這段行程之中,我跟碩士的排名互有領先,此時我已經超越了原本一馬當先的碩士,開始無間地獄的大石攀爬。

這跟剛剛用著大小腿蠻力行走的山路完全不同,手腳併用,在亂石堆中,遙遙望著一個個用紅漆噴在石頭上做記號的行進標誌,不只是體力最後急遽的墜落,還要清醒的判斷能不能從找出的這條路走到下一個紅點。

我開始很驕傲我們可以選擇這樣艱苦行程去體驗一下安地斯山脈的精神,然而除了精神的愉悅外,我只能專注的選擇下一個手腳的置放點,毫不保留的喘著粗重的氣息。

一個爬下來的遊客對著我身邊的人說:”You made it!”時,我明白我已經接近了這近四個鐘頭專注的終點。

然而即便精神已經到達非要征服的忘我狀態,身體還是無法佯裝平靜,一個跨步我痛苦的彎下上半身,左小腿還是用力的抽筋了。

我想著辦法要把腳板上拉讓抽筋的比目魚肌放鬆,可是卻痛苦不堪的無法施力,我只有緩慢的讓自己在攻頂前的一刻坐下來,用力的用腳尖踩踏岩石,等待肌肉放鬆…。

轉過身我望著幾乎筆直向下的來路,看著一個個遠方的小點在岩石間移動,一個個動作彷彿都看得見分格。

注意到在好幾顆大石頭上,都有從大到小好幾個石頭疊在一起的擺設,索性就拿起相機照起相來。

終於碩士也爬了上來,我忍著痛跟他一起爬向大石頭的盡頭…。

山巔的頂端是由冰雪溶下來的湖泊,牛奶綠的湖面倒映著三座尖尖的高塔…。

遠處白色涓涓流瀉的瀑布還汩汩的流進湖裡。

然後還有輕爽的涼風,不用說話就可以感覺到的靜謐…。


歸來

們花了兩個半鐘頭的時間回到健行的起點,當然經過綠皮屋的ALB CHILENO還是不能免俗的要再痛飲一瓶可樂。

望著那遙遠的山巔,真是讓人難以相信我們剛剛幾個小時前還在遙遠頂端,十點鐘大家在精力耗竭的沉睡中回到鎮上,喝著當地特產的啤酒SCHOP吃著烤羊排,內心與肉體的完美充實,無可比擬。







前我們相互叮囑一定每個人都要訂鬧鐘,畢竟這樣鳥鳥開始,完美結束的幸運,不是每一次都會有的!


時候以為只要動筆就可以成為作家,於是我一本書看過一本,在一個想法又一個想法裡打滾,卻發現自己寫來寫去都是在拼湊著那些曾經讀過的想法和字句。

“我的冒險不夠。”我對自己這樣說,我以為當我冒險回來,我也許可以成為某個故事的主角,又或者,我找到了那些我心目中堪為主角的勇者們。

便這不是一個出類拔粹的行程,我還是希望它有些偉大的成份~那些不只屬於我們,還有每個人的美感經驗可以輕易構築或是想像的世界。


百內印象

先先拉一條長得不見底的砂石路,意思是在30km/hr的極限時速裡即便你顛簸的開上兩個鐘頭,週邊的景物也不太變換,百內的寬廣,讓大成為一個抽象的名辭,失去了所有可以用以度量的標準。

路的週邊是綿延深遠的草原,在或低或高的丘陵地上延伸。遠或近處有幾棵樹,又或是矮矮小小的深色灌木叢,在黃色的畫布上淡淡的點綴。

在視線的遠方,超過數位相機所能補捉的景深後方,是稜角分明的遠山,拉高的幅度僅次於喜瑪拉雅。白雪皚皚橫陳在山麓的週邊,是萬年化不掉的積雪。

百內國家公園(Nacional Parque de Paine)的Paine就是原住民口中”深藍”的同義,所以即便是稍有落雨或是烏雲的日子裡,藍天仍是在雲間的縫隙中恣意的露臉,一個不留意,雲朵就成了天空中的配角,裝點著亙古不變的藍天。

百內的湖泊有兩種,一種是由冰河融解匯流成的青色牛奶湖,另一種則是受到光照就會變成寶藍色的美麗湖泊,寬大的湖面在起伏的丘陵地間鋪陳著海洋般的光澤,這是百內另一種讓人深深著迷、百看不厭的藍。

無暇的白色除了天空中的雲朵,還有在”灰湖”(Lago Grey)盡頭的灰色大冰川(Glaciar Grey),怒張的氣勢即使下一刻就要撲到眼前也讓人深信不疑。

然後就是天上盤旋的兀鷹、成群結隊的鷗雁、晝伏夜出的美洲虎還有那些擁有美麗睫毛、常結隊出現在公路旁的駱馬(Guanaco)、類似駝鳥但比牠身形矮小的nandu、小巧可愛的灰狐和體型接近成犬的紅狐,不受拘束的在無垠的百內裡生活。

最後是無止盡的風,在整個巴塔哥尼亞高原上猛烈吹拂,由氣溫的懸殊形成的對流鋒面,比起台灣的強颱毫不遜色,在風中每一步向前都要用盡吃奶的力氣。

偶發的彩虹,還有被撥慢的時間,百內簡單的元素呈現複雜的美麗,讓我在今天回程的車上定睛睛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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