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座落在皇國的北邊,湘香潮宛是皇城南陲與皇城相接的民宅聚落,這裡就是城市的首都,聚集了遠從皇城各地前來交易買賣的商賈巨擘朝官百姓,城東有著皇城最 大的市集,來自各處爭奇鬥豔的奇貨寶物匯聚在此,只要能想到的,城東市集若是買不到,全國就是斷貨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買到。


湘香潮宛經過皇國歷史學家的考據,起因於二世祖的愛妃湘,出身此地得名,據說湘妃天生體內有股幽香,如同幽谷芳蘭,至於潮宛則是起源於此地地形為盆,江流通過村子南岸高起懸崖的石岬會激起丈許的潮花,不知從第幾代國王開始,皇國的首都圈就成為這個有點複雜的名字。

南 岸是皇家運河港口座落的位置,水路來的貨物幾乎全數都由皇家運河自上游順流運送而來,港口充斥著水手搬運貨物的叫囂聲、漁販扯著喉嚨的叫賣聲,爭食的鷗 鷺,在桅帆上七嘴八舌的聒噪,俯瞰晨間大江如同海洋般澄澈的湛藍;游走於淺灣的魚,飄忽的在江面隱現,翻起粼洵波光,日復一日,彷彿從千古以來就是如此的 理所當然。

夾在漁市腥臭的小販的攤位中,日光都觸碰不到的帆布下,一套防水的簑衣漸漸直立起來……。

“臭爺爺,話都不講清楚就把我給掃出來。”簑衣下一個輕脆的聲音自言自語,只是在這人馬雜沓的漁市裡,誰都聽不見誰,更沒有人會對這自動直立起來的簑衣瞧上一眼。

簑 衣廕下骨碌轉動的黑眼珠,濃密彎翹的睫毛,壓著層巒分明的雙眼皮,微笑時漩渦陷下的酒窩,如同陷阱般招引宅男的目光,櫻口透紅、編貝皓齒,亞麻棕的髮際, 勾畫出像是洋娃娃的女孩,包覆在奇特的綠光遮蔽下,一根根綠色透光的神奇線條,被超過當代理解的高超技術編織成女孩服貼的衣物,從頭到腳包裹的像個木乃 依,卻又貼合每一吋肌肉紋理、掌紋指縫,彷彿成為女孩的另一層膚色。

女孩伸出雙手,拉出從腹中隆起的的線頭,輕巧的動動手指,就打開了一道縫,拿出幾本書,坐在漁市漉漉的石磚上自顧自的翻起來。

皇城名人冊圖鑑,女孩快速翻閱了幾個現在幾個名氣最大的人物:

武 道,東島人氏,擅常體術以及點擊古術,點擊古術的理論基礎在於強弱相對,以己之強處攻擊彼之弱處,強又有時強,勢有長消,戰要逢時……跳過……;齊老,補 教業龍頭,認為教育可以讓人達到均質的平等,四十年前為默默無名的私塾教師,自皇城西麓南側的南陽坡發跡,開立皇城第一間官場升遷速成班,相較於過去以東 麓筆峰為主的循序而教的古老教育體系,認為教育可以速成,頑石可以經由危反天性的過程學會點頭,施教的方式包括精神層面、潛意識、極致的重覆練習和睡眠記 憶法則、冥想猜題以及肉體反射印記學習,訓練出來的門徒蟬聯皇家官榜榜首數十年,迅速填滿皇城官員體系,建立出足以權傾皇城的官方體系,自此獲頒多達一百 所名校的榮譽超博士,歷任教育廳長都受其教恩,編撰的齊式教育法則影響這二十年間的老師生態,大家揚棄筆峰適才而教的想法,認為成功並非偶然…巴拉巴拉… 跳過,少女又快速翻了幾頁……。

強 者,筆峰末代門徒,據傳是筆峰教育體系的最後王牌,本身為孤兒,由筆峰主教長夫子扶養長大,智力奇高,據說棋下一著就可以推算往後一百步的發展,過目不忘 對他而言只是小兒科,還可以倒背皇城一百年內的著作,任何考試不只通過率百分之百,應答正確率更高達99.997%,生平唯一失誤的三題是兩題智力測驗裡 的女性心理以及過去從未有人算出的數學龐必妥計算式,但是曾經被認為出錯的龐必妥計算式在前年被數學家證實強者的計算結果才正確……。

女孩銀鈴般的笑了起來,撥撥額前的瀏海,自言自語的說:”看來強者的弱點就是女孩子啊,怕了全國一半的人,這樣還算是個強者嗎?”

注視強者的相片一會兒,女孩闔上了皇城名人冊圖鑑,翻開另外一本女性自覺作家嵐廷寫的性別映照,繼續旁若無人的說:”如果有機會遇到你的話,再借你瞧瞧…”,女孩想了想又說:”嗯,我忘了,這本書你應該也可以倒背如流吧。”

“三仔,今天的功課背熟了沒?背給我聽。”隔壁攤的漁販大嬸扯著喉嚨粗聲粗氣的叫著,在喧嘩的叫賣聲中仍然清楚可聞。

“媽,我今天沒功課啦。”額前一叢毛的小朋友應了一聲,溫順的說。

“扯唬,古文方向燈來背給我聽。”大嬸手下功夫私毫不緩,快速的去除魚肚,還不忘跟來光顧的王二奶奶堆笑,一邊思路清楚的督促著三仔。

“哦~ ”三仔嘟起嘴不太情願的放下手中的玩具,站著直挺挺的,手插在背後開始掉腦袋:”夫天地之浮游,應天地而生,順形勢而為,朝生而暮死,循道業導……。”少女一聽,三仔背的是齊老的作品,有些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一個書生打扮的人經過,摸摸孩子的頭,佳許的說:”大娘,這麼小就讓孩子背皇上的典籍,這小子也算有天份,搖頭晃腦的好像真的懂似的。”

前面攤的豬肉戶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由於姓涂又是個屠夫,大家都叫他老屠,這也忙不迭的插個話:”哼,我聽起來全都是放屁,全是吊書袋的官話,要說文章寫的好,我看強者比較有文采,寫起來才有那麼一點美感。”沙啞粗厚的評論著,好像自己也是個箇中高手。

“哼~,”漁販大嬸從鼻子哼了個響,失笑說道:”見鬼了,屠老闆你除了殺殺豬倒還懂點文學啊,那我看豬都可以飛了我。”

“我告訴你,我老屠殺殺豬是副業,我的本業是文學觀察家,皇城日報裡的文創副刊可是我每天茶餘飯後的消遣,可惜最近強者的文章越來越少,不然我看…。”

“別瞎說~,”豬肉攤的老闆娘連忙制止他:”瞧你這沒腦袋的評論,我看有幾個腦袋都不夠賠。”

“是啊,大哥,您說的是有幾分理,不過…”書生作了個揖,”現下我們就在新皇帝眼皮下,誰要是亂說甚麼,真的難保不出甚麼亂子。”書生善意提醒。

“哼,這國家是越活越回去,咱家說甚麼還要瞻前顧後的,真不痛快,改天寫個文章投到文創副刊去,讓大家也看看我文采。”老屠雖然低下了聲音,但是還是不滿的碎嘴,迎向老闆娘生氣的目光。

“不過屠老闆啊,強者寫的文章不太多吧?”少女放下書本,立起了身子,出奇不意的發話讓漁販大嬸有些驚訝。

“是不多,不過篇篇精彩,那叫惜字如金,才寫得出好文章。”老屠直率的稱讚,彷彿真的很醉心強者寫的文章。

“不過我看強者考考試,當個考生寫寫考卷是可以,不然真的叫個強者,皇帝的位置要輪卻也還輪不到他。”書生搖搖頭:”現在人講的是實力,那些紙上本事,就跟我一樣,是一點都派不上用場。”最後還挖苦一下自己。

“是有完沒完!”老屠的太太一整個不滿:”老屠你也他媽的有點分寸,國王候選人六個裡三個掉了腦袋,我看下一個準是輪到你,再給我講下去我就回娘家!”

“誰掉了腦袋,我這不是好好的,強者跟武道只是失蹤了吧,最好你咒就咒得死他們,武道拳腳可厲害了,強者我看也沒甚麼事難得了他。”

“咄!”屠刀被老闆娘一刀砍在沾板上,濺起陣陣肉花,總算砍得老屠是噤聲了。

“借問各位好心的街坊,我要往南疆,請問怎麼找船?”少女立起身來,不知是不可芳物的美貌還是身上發出的奇妙綠光讓大家都怔了半晌,老屠才說:”諾,就前面兩條街有個姓陶的人家可以給你渡船…。”

書生看著少女孤身一人,不禁擔心的問:”你就一個小姑娘家,這也要上南疆,我看不妥吧,這一路往南,毒蛇猛獸不少,強盜殺人犯也是有的,我看你這一去是羊入虎口,肯定是有去無回啊。”書生替她捏了把冷汗。

“謝謝大家關心,我哥哥在前邊等我,我們結伴而行。”少女編了個謊,甩著馬尾起身輕快的往前走去,看著少女初生之犢,一副全然不曉得人心險惡的模樣,全部人不禁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刀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