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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診間,接起一通聲 明要 醫師接的電話:好心的醫生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爸的醫生說要他要緊急開刀,現在我就要帶他到你們醫院,請你安排B醫生來看他。

 

我的眼神開始渙散,聽到好心就讓我的好心情開始墜落,來者不善,我趕緊又問了幾句:所以你現在人在哪裡?你爸爸是要開甚麼刀?

 

他之前住你們醫院,胰臟發炎還住進加護病房,後來發現膽囊裡面也有結石,所以要緊急開刀。

 

且慢!我忍不住打斷她:所以你說你爸爸現在膽囊發炎嗎?他有沒有發燒?我的嘴巴一邊進行冗長的對話,一邊看著在外面虎視眈眈的病人和家屬,開始意識到要踩煞車。

 

是沒有啦。她訕訕的說。

 

你可以帶他來醫院,我們再做進一步詳細的評估,不過如果只是膽囊結石,是不需要緊急開刀的。我趕快結束對話,開始看堆在眼前的病人

 

沒多久,公關室的電話就響起來了,請問是不是有個病人

 

就以這個電話當做開場白,剛才打電話來的女兒,攙著爸爸走了進來,量一量體溫三十七度,沒有發燒。

 

所以他們是??雖然對著VIP抱持敬鬼神而遠之的心情,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一下來頭,避免到時候是因為得罪誰被fire掉的都不知道,那就太鬱悶了。

 

,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是打電話來了解情況的公關室表態。

 

噢,等下會抽血檢查,如果有發炎才會考慮進一步處置,如果只是單純膽囊結石,照講應該是門診追蹤就可以了,不需要緊急開刀。我解釋了一下。

 

病人坐了下來,有點羞赧的對我打個照面,女兒再次表明要緊急手術。

 

好,讓我來幫你處理,我們先幫他打上點滴,抽血做個詳細的檢查看看又沒有感染發炎的情況,再幫他做個超音波,一方面我會聯繫病歷室取得過去住院的資料,我們就可以更清楚他的情況

 

所以你說你之前住院是A醫師開的刀?我想離清一下案情。

 

女兒:是啊。但是這一次我們要指定B主任。

 

這樣啊?可是這個有困難,因為今天剛剛好也是A醫師值班,所以我照規定會先請A醫師看過是否安排住院。

 

不行!!我就是要B主任。

 

這其實有點超出規則,我們通常是由當日的值班主治醫師收病人,因為B主任今天沒值班,人不在醫院,當然沒辦法現在來看病人,也就沒辦法說到底要不要收這個病人住院。但是,為甚麼你沒打算去看B主任的門診,直接由他來幫你安排住院不是更好嗎?我納悶了。

 

“B主任的門診我們掛不進去啊。

 

現在要我去哪裡找B主任啊?晚上十點?我在心裡咕噥著。

 

A醫師通情達理的說他跟B主任打過照面了,我們幫病人安排完電腦斷層,就可以再知會B主任,看要不要收他住院。

 

我看過了抽血報告,也依言幫病人安排了電腦斷層,醫療行政總值也打電話來關切,我允諾有進一步的結果會再通知他。

 

不一會兒電腦斷層是照完了,報告了B主任,沒想到B主任表明沒看過該病人,不可能收住院,這下該怎麼辦呢,我硬著頭皮去找病人女兒講了一次狀況。

 

拜託我們在這裡等多久了,你說不能收B主任住院。我趕快一手拉住了今天值班剛走下來的A醫師,把他推上火線。

 

沒過十分鐘,A醫師搖搖頭走過來,無奈的笑:我是可以收他住院啦,但是病人不要我,我有甚麼辦法

 

所以她就非B主任不肯就對了。我收回剛丟出去的燙手山芋,決定好好拉著病人家屬的手促膝長談,拿著病人的紅色病歷夾,我硬著頭皮語重心長的走向他女兒。

 

所以你們就是要放著不管他就對了,你叫你們董事長來啊,我就不相信解決不了,你叫X家的人來啊!你辦不到我來跟他講。情緒爆炸的女兒開始對著我在走廊上咆嘯,旁邊圍觀的家屬越來越多。

 

這種醫療的事情可能還是由我們來處理。我凝視著她,試圖維持眼神裡最後一點深情。

 

你這穿短袖的憑甚麼跟我講話,你叫X東晉來。

 

穿短袖的代表的是白色巨塔封建制度裡最低的農奴階級,也就是最資淺的住院醫師,但是士可殺,不可辱,面對家屬女兒排山倒海的攻勢,我的殺氣值不停累積,我拿起紅色病歷說:我很報歉,我們現在能夠幫您安排的就是A醫師的住院了。我索性亮出了底牌,意思是我對你最好就做到這裡了,你不想要就拉倒。

 

病人女兒掄起拳頭,作勢要朝我臉上招呼,我虎目一瞪,站直身體對她說:你可以打我,但是攝影機絕對會拍下來。我朝其實沒有攝影機的走廊上遙遙一指。

 

沒想到病人女兒變招奇速,果然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材,臨敵經驗不足的我馬上就著了道。

 

她化拳為掌,一陣風就拍掉了我手上的紅色病歷夾,接著施展小擒拿手,抓起病歷就往前跑,從她的身影,我依稀認出來是天山逍遙派的功夫。

 

她就站定在我面前一步的距離,洋洋得意的拿著紅色病歷夾,我紅著臉說:這病歷是醫院的財產,請你還給我們好嗎。我的聲音低得自己都聽不見。

 

你不安排我爸爸收B主任住院,我就不還你病歷。病人女兒的戰力依舊頑強。

 

我嘆著氣走回診間,走廊上觀戰的藥師對我比出加油的手勢。回到診間,老經驗的護士韓德還不停虧我:噢,你是我們開院以來第一人,第一個被病人搶走病歷的醫生。他笑到噴淚。

 

我苦笑不已。

 

交接完班,我收到公關室的電話,要我第二天一早到警局報案,因為雖然病人資料是病人所有,但是病歷是醫院的財產,必須向警方報案來追討病歷。

 

於是我生憑第一次上警局。

 

走進警察局,警查伯伯問明了來意,正準備請我做下,進行筆錄的時候,警察伯伯的電話再度響起。

 

是這樣喔,好,我跟他說一下。警員掛上電話。

 

洪醫師,是這樣的,你們那本病歷已經找到了,病人的女兒現在在你們急診室鬧,還亮出了剪刀,所以我們警方已經派人過去處理了。

 

嗯。我想到那則老翁帶刀去砍殺急診室醫生的新聞,心想這種事情果然是會模仿的,心中開始揣想現在診間的情況。

 

那這樣,還要對搶奪病歷的部份報案嗎?警察伯伯問。

 

那我想應該就不用了。我疲倦的搖搖頭。

 

原來搶走病歷之後,病人的女兒拿著至關重要的病歷一個人跑到關渡大橋,對單憑一人之力無法逆轉的醫療體系萬念俱灰後,有意要輕生,在橋上踞險長嘯,但是被路人報案,於是被轉送到另一家醫院,經精神科的醫師憑估建議立即住院,但是被病人(病人的女兒)拒絕。

 

經過一晚暴走的病人女兒一早打電話問明爸爸在昨夜那場大戰後,不只是沒有收B主任的住院,竟然平靜的接受安排回家,之後再回B主任門診安排開刀的結果十分不滿,她感覺到心中的小宇宙不停的激盪,炸散之後噴射出澎湃高漲的情緒,為了她心中的愛與正義,於是就拿了魚腸劍包在紅色病歷裡面,想要面會秦王然後…給他一個喀嚓

 

然而沒想到,在剪刀刺客面斬急診室醫師的社會新聞爆發後,親上火線的急診醫師,為了避免在百忙之中一個回頭就中了小李飛刀,已經在診間加強了緊急按鈕,就在病人女兒單刀赴會,表明來意還亮出剪刀後,急診室的警衛馬上將她團團圍住,儘管火力依舊猛烈,奈何雙手難敵四拳,終於失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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