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下班前,門口推進來一個孱弱的老先生,消防局的EMT大哥說是血壓低合併意識改變。

約莫七旬的他大概有將近160公分高,但是觸手可及的骨頭,乾癟的小腹,我再注意看了一下,我發現他的臉怎麼就是有那麼一點蠟黃,訥訥的不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張著眼糾著天花板看,經驗豐富的護理師韓德已經開始抽血打上點滴,我對著門口叫喚家屬,外傭第一個走了進來…。

“有沒有解黑大便?有沒有肝的問題?有沒有糖尿病?”隨著我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拋出,兒子望著我遲疑了一下,接著轉頭去問外傭。

問了幾分鐘的病史,老先生的兒子彷彿就是路人甲一樣一問三不知,通通都是透過外傭轉述。

我叫著老先生的名字,搖動他的枯柴般的身體,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兒子在旁邊彷彿過來人一樣好意的說了一句:”他這樣已經很久了,你叫他也不會應的。”

我一邊做著身體檢查,一邊在思索隔閡在這對父子間難以言喻的冷漠,因為兒子說老先生完全不理人,已經有兩三週的時間了…,如果算上愛理不理的時間,大概已經幾個月到幾年了…。

(為甚麼現在帶他來急診?為甚麼不是在這幾個月到幾年的時間,穿梭在醫院和門診裡尋找老先生衰弱的答案?為甚麼?)

兒子彷彿感受到自己的理虧,”我之前有帶他來你們醫院,之前檢查都說沒問題啊。”(防禦)

我不置可否,只是細問他老先生體重減輕的程度和期間。

“大概…我想…四個月大概少掉二十公斤有…。”

(我有點瞠目結舌)

“他很可能有長惡性的東西,我們待會兒做完檢查才知道。”我不快的吐露著字句。


電腦斷層的結果顯示小腦有顆疑似轉移的腫瘤,站在營幕前,點出了他的胸部X光片,上面是散在性的小點,推測可能是肺癌…。


“你說甚麼?我爸得了癌症?”兒子變調的語音道出了他的驚恐,跟剛剛紋風不動事不關己的模樣完全是翻兩翻還不只,看著他按耐不住的激動,我又開始猜測是甚麼樣的原因造成兩人之間的藩籬,又是甚麼樣命運的安排,需要這些營幕肺部上散在的小白點,來尋找回去的原點— 父與子的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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